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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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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珠玉置於刀口,總是要碎的,碎得利落一些,卻也好過親自碾了去,細細不留渣子的磋磨。喜怒不形於色便是另一種磋磨,眼眶子再深,心底子再沈,怨恨若滿,照舊是蘊不住的。葛深仗著那把刀走在冷或不冷的夜裏,就沒再奢求從這刀鋒上討一點不自知的修養。

她倒是不由得舍一些微薄的憐憫在蕭嵌玉的不自知上——同是困在浮生裏,卻病得瘋魔。

葛深那大夢,將醒未醒且糾纏不休,是以浮生更似浮水之月,撈卻撈不得,她又像那水邊沈寂枯漠的老樹,徒張了臂膀朝天邊攏,攏卻攏不著。是以年歲不過就如天與水間那幾丈間隙,提點她在這其中。

大夢夢過,十年不見自是要悲一悲,卻是慟剛起,又忘了自己在哭誰,茫茫一闔眼,教不見來處的無名刀在心下一剜,便什麽都不剩了。

過去問她,將來問她,也只有這些。

蕭嵌玉才是飛蛾,她不是。

花尋枯當年折杜鵑為劍,教她“近卻無”,小雨潤而無情,是為天地過客。次年她翻刃斬破一片杜鵑紅,刀為飛蛾,撲的卻不是火。

飛蛾只心向燈火,一腔熱烈卻舍而不得。

贈刀之時,贈刀之後,不過一株杜鵑的枯榮。

這一場枯榮,卻又成了蕭嵌玉的大夢,從此紅袖添香的故夢便錯著這浮生大夢憑空在那裏鑄出一面銅墻鐵壁,似鏡非鏡地映調過的香,斟過的酒,拾過的落花,葬過的情愫。

她不是磋磨在刀上的珠玉,蕭嵌玉卻是。

她蘊不下的那份情仇,蕭嵌玉替她接來,一飲而盡。。

虧欠這種事,是說不清的,正如對錯。

再要她提刀,返卻那一刻,在是非之前,糾葛之下,她還是不知要如何自處,小雨也好飛蛾也罷,困著她的浮生便從鋒刃上起來,無從落下。素昧平生如信手拈來的荒唐話,荒唐在撈月於水的咫尺,她握那把飛蛾做過了結,至於最後,如何如何,奈何奈何。

不敢亦恨於去尋究最終刻在碑上的名字是否——

——念做“師此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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